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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公被公主看上，公爹攥着藤条家法，夫君笑了：公主看上的是您（上）已完结

夫君赵明渊金榜题名摘得探花郎桂冠后，竟被守寡多年的长公主瞧上了眼。

满京城茶楼酒肆都在传，我这杀猪匠家出来的粗使闺女，怕是要成被扫地出门的糟糠妻。

公爹攥着祖传的藤条家法，像尊门神似的杵在影壁前，中气十足地嚷嚷：&#;儿媳妇莫慌！那混账东西若敢学陈世美抛妻，老子先打折他的腿！&#;

我捏着帕子直跺脚：&#;爹，您把话说敞亮些，我哪里就配得上&#;糟糠&#;二字了？&#;

话音未落，就见相公贴着院墙根儿跟做贼似的挪进来，满脸写满生无可恋：&#;爹，长公主殿下的原话是……是瞧您老当益壮，若肯屈尊入赘皇家，您儿子的官运保准比那芝麻开花还顺溜。&#;

公爹老脸涨得通红，刚要拍桌子发作，婆婆突然捂着心口往藤椅上瘫：&#;为了明渊的前程……呜呜呜，我这做娘的豁出去了！&#;

公爹瞪圆了牛眼：&#;你这婆娘倒会抢戏，问过我这正主儿意见没有？&#;

公爹赵锦堂正值三十有六，生得一副风姿绰约的好皮囊。自幼浸淫诗书养出的儒雅气度，加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养，倒让他年近不惑仍透着股矜贵公子范儿。虽说赚不来半分银钱还挥霍无度，偏生那张俊脸和温吞性子把致命短板遮得严严实实。用婆母的话糙理不糙的形容——活脱脱就是个&#;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&#;！

此刻我们一家四口齐聚正厅，六道目光齐刷刷钉在公爹身上。婆母终于憋不住火气，一巴掌拍在黄花梨木案几上：&#;赵锦堂你可真长本事！老娘里外操持得嘴角起燎泡，整宿合不拢眼就为给儿子谋前程，你倒好，竟有闲心出去拈花惹草！如今连皇家公主都敢招惹？&#;

公爹缩着脖子如鹌鹑般狡辩：&#;那日不过是扶了位跌跤的妇人，哪晓得是金枝玉叶……&#;这话倒不假，谁能料到半老徐娘的公主微服私访，偏叫他撞大运扶了这把风流债。

&#;你还有脸说！&#;婆母叉腰冷笑，&#;自打嫁进赵家，你为这个家添过一砖一瓦？整日里除了吟风弄月就是败家挥霍，要我说你早该被赵家祖宗拿鞋底抽脸！如今倒好，临了临了竟派上用场了，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。赶紧拾掇拾掇，准备当你的驸马爷去！&#;

公爹捂着心口踉跄两步，眼眶登时红了：&#;你……你这是要休了我？&#;

&#;休？&#;婆母摊开布满老茧的手掌，&#;这宅子一砖一瓦可沾过你半点银钱？儿子长这么大你抱过几回？如今白捡个攀高枝的机会，你倒端起架子来了？&#;

公爹泫然欲泣，揪着衣角嗫嚅：&#;那……那我走了，你们娘俩……&#;

婆母耳尖泛红，粗声粗气打断：&#;少在这装情深！老娘早盘算好了……&#;她忽然转向一旁的相公，目光灼灼，&#;儿啊，为娘连你爹都舍出去了，日后若想招个上门女婿，你可别拦着！&#;

相公感动得热泪盈眶，扑通跪地：&#;娘的大恩大德儿子铭记于心！您只管相看，但凡合眼缘的，儿子定当八抬大轿迎进门！&#;

&#;好孩子！&#;婆母抹着眼角，声音陡然拔高，&#;赵锦堂你听见没？这家里没你照样转！&#;

公爹闻言两眼一翻，直挺挺栽倒在地。待他清醒后哭闹整两日，坚称&#;生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&#;，打死不入赘。婆母却冷笑连连：&#;你早给赵家开枝散叶了，还怕断子绝孙？安心当你的驸马去！&#;

&#;可……可听说公主上任驸马是斩首示众的啊！&#;公爹抖如筛糠，当年那桩公案轰动京城，他至今想起菜市口滚落的人头还直冒冷汗。

婆母豪气干云地拍他肩头：&#;只要你不学人造反，公主怎会动刀兵？再说了，读书人就该有骨气！&#;

公爹瞠目结舌：&#;这……这算哪门子骨气？&#;

…………

公爹仍板着脸未松口，公主却已按捺不住，接二连三差人送来成堆的厚礼。

给公爹的文房四宝皆是贡品级别，给婆婆的翡翠头面水头足得能滴水，连我与夫君都得了整套的蟒纹玉带并紫檀木匣装着的古籍。到底是天家贵女，这般手笔真真叫人咋舌。

赵家底子薄，全靠婆婆支着脂粉铺子养活一大家子。公爹整日里摆弄些古董字画烧银子，夫君赶考求学更是费钱，我与婆婆只得把日子过得紧巴巴。有时赶上红白喜事，我还得抡起杀猪刀接些酒宴活计补贴家用。

既要操持家务又要精打细算，穿衣吃饭自然讲究不起来。我俩箱底压着的两身绸缎衣裳，只有赴宴或重大场合才舍得翻出来见天日。

这回公主可算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！送来的绫罗绸缎堆成小山，裁好的成衣连褶子都熨得服服帖帖，配套的珠钗步摇、云头锦履更是样样精致。婆婆捧着衣裳直抹眼泪：&#;到底是金枝玉叶，连我穿几码的鞋都记得分毫不差。&#;

我摸着衣襟上滚的珍珠边也是百感交集。正巧路过茶楼被新出的桂花糕勾了馋虫，偏生撞见林右相家的千金——那位贵妃亲外甥女。

早前这位林小姐瞧上我家相公，被婉拒后听说赵家娶了个屠户女，没少在贵女圈里挤兑我。这会子她正倚在雕花栏杆前嗑瓜子，见我过来立刻竖起眉毛：&#;哟，这不是探花郎的糟糠妻么？怕是要不了多久，就得卷铺盖回你的猪肉摊了吧？&#;

她惯来拿鼻孔看人，这会子倒没发现我换了新行头。待看清我身上云锦褙子配东珠耳坠，愣怔片刻又尖着嗓子刺道：&#;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！山鸡就算插满孔雀翎，终究还是山鸡！&#;

我掩唇轻笑：&#;林小姐这副馋相，倒像极了村宴上围着泔水桶打转的野狗，哈喇子都快淌成河了！&#;

她气得直跺脚：&#;你竟敢骂我是狗？我姑姑可是贵妃！等着吧，公主定要你好看！&#;正说着，楼下忽然传来清亮嗓音：&#;赵家少娘子，公主有请。&#;

说话的是位满头珠翠的嬷嬷，林小姐立马得意起来：&#;定是要当众给你没脸！&#;我整了整衣襟随嬷嬷上楼，她果真提着裙摆跟了上来。

骄阳公主虽已三十有五，因着皇家保养得宜，瞧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。这位陛下嫡亲的妹妹自幼习武，当年提着凤嘴刀驰骋沙场，为护驾曾率三百亲兵死守城门，硬是拦住五千叛军。陛下感念她救驾之功，赏赐如流水般涌入公主府，甚至放话愿与她共坐龙椅。

只是如今世人提起她，最先想到的却是十年前菜市口那场惊天血案——这位金尊玉贵的公主亲手斩杀了驸马。

高彦知不甘心只当个挂名驸马，暗中插手政务，密谋造反，被长公主逮个正着，铁证如山。

同党关云遭诛灭九族，公主亲临法场督刑。

关云颈血喷溅时，她连睫毛都没颤动分毫。

初时坊间都夸公主大义灭亲，堪称巾帼表率。

可这些年再提旧事，众人反倒议论她心如蛇蝎，连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都能当街处决，端的是铁石心肠。

这世道对女子，从来都是双标得厉害。

若被欺凌时拿剪子自戕，那叫贞烈可嘉。

若持刃反抗伤人，便成了毒妇心肠。

同是握着利器，自戕倒落得个贞节牌坊，反抗却要遭千夫所指。

呵！

如今市井又传公主相中我家夫君，流言蜚语如潮水般涌来，真真能把人溺毙。

偏生公主浑不在意，慵懒倚着圈椅抬了抬下巴，示意我落座，又指指满桌珍馐美馔，叫我随意享用。

我忙不迭道谢，执箸贴着盘沿儿夹菜，里头的硬菜半点未动。

她目光如炬盯着我，冷不丁开口：&#;你生得英气，像令尊？&#;

我执箸的手微微一滞，赔笑道：&#;是，家父生得粗犷，倒叫公主见笑了。&#;

当年家父首级滚落她绣鞋边，她定是记得那血淋淋的场面。

她垂眸摩挲着指尖薄茧：&#;赵锦堂可招了？&#;

我赶紧搁下银箸：&#;回公主，就快松口了，您放心。&#;

公主这才颔首：&#;速战速决，本宫可没耐性久等。&#;

我搓着手讪笑：&#;只是家翁乃斯文读书人，最重脸面……&#;

公主嗤笑：&#;手无缚鸡之力，肩不能扛百斤，养家糊口都难，区区秀才功名还当宝贝似的？&#;

这话倒与我婆母如出一辙。

公爹招惹的姑娘，竟都是这等强势性子。

公主沉吟片刻：&#;罢了，虽是半老徐郎，倒胜在脾性温厚，合本宫眼缘。本宫这便进宫请道恩旨，也算全他读书人的体面。&#;

待公主仪仗远去，我唤小二将残席打包。

林家小姐又来寻衅：&#;屠户女，你如今可是……你作甚！&#;

她本想进雅间奚落，却见我忙着收拾食盒。

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，我乐了：&#;林小姐若嫌脏，不如替我付这桌酒钱？&#;

她尖叫着质问赵明渊怎会娶我这等粗鄙妇人，哭着跑开了。

我摇摇头，拎着沉甸甸的食盒往家赶。

还是我机灵，早看出这桌菜吃不完，故意贴边夹菜，里头的醉蟹、蹄髈都完好着呢。

带回去热热，够全家吃两顿，省得晚间再开火。

婆母见了也夸我会过日子，将食盒往公爹跟前推了推。

“夫君，待你入赘公主府，往后天天都能享用珍馐美馔了。还有你素日爱好的文房四宝，公主府定然备着上等货色。别端着了，快应下吧。”

公爹梗着脖子不肯动筷，铁青着脸瞪我们，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他巴巴儿等着儿子回来替他撑腰呢。

哪知郎君踏进门槛就直喊饿得前胸贴后背，净了手便往饭桌前凑。“娘子，这桌酒席是打哪儿来的？瞧这成色，莫不是见过公主殿下了？”

公爹气得直拍桌子：“明知是残羹冷炙你还吃得下去？”

郎君却笑眯眯夹了箸菜：“爹，咱家如今银钱紧张，娘亲哪舍得置办这般丰盛饭菜？这明摆着是外头宴席打包回来的。早年间家里揭不开锅时，娘子去酒楼帮厨不也常往家带剩菜？怎的如今倒嫌弃上了？”

这下可好，满屋子人里就公爹还端着架子。他梗着脖子嚷嚷：“饿死事小，失节事大！”

谁料次日清晨，圣旨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。待得那阉人扯着公鸭嗓宣读“赐婚探花郎令尊入赘骄阳公主府”时，公爹两眼一翻直接厥了过去。

甭管情愿不情愿，反正和离书往衙门一递，公主府的朱轮马车就把人拉走了。我们一家三口倒跟着去吃了顿喜酒——好家伙，那排场！雕梁画栋的厅堂里，达官显贵们推杯换盏，一盘菜抵得上寻常人家月余嚼用。

偏有些眼红的在席间嚼舌根：“头回见着卖父求荣的，赵家父子这软饭吃得真叫一个行云流水。”

“可不是？这父子俩攀高枝的本事，堪称祖传手艺。”

换作旁人早该臊得无地自容，偏我和婆婆浑若未闻，郎君更绝，端着酒盏逢人便道恭喜，愣是把满堂宾客喝得钻了桌底。他素日就好杯中物，只是家里拮据舍不得买酒，今儿可算逮着机会了。

林家小姐也来凑热闹，瞧我在往食盒里装剩菜，气得柳眉倒竖：“你还要不要脸面？”说罢甩着帕子跑了。

真是的，这么些玉盘珍馐，不兜着走岂不可惜？这些个王孙公子哪懂人间疾苦，好些菜连筷子都没动过呢。想当年闹饥荒时，我连树皮草根都啃过，旁人吃剩的算得什么？

…………

公爹入赘为婿后，我家那位便像坐了火箭似的被指派官职，直挺挺插进户部当了个从五品的员外郎。要搁往常，新科进士里排得上号的三甲学子，哪个不是往翰林院钻？那地方虽说是清水衙门，可架不住是天子脚边伺候的，但凡宫宴席面，翰林官们总能在前排露脸。细数朝中那些个阁老重臣，十有八九都是打翰林院熬出来的。

我家这位倒好，一头扎进管钱袋子的衙门，还捞着个实权位置。外头人嚼舌根的声儿都快掀翻天了：&#;赵家这算盘打得精明，眼皮子浅得能看见脚面！为着捞几个铜钱，连御前露脸的机会都舍得扔，这是要当一辈子守财奴？&#;

&#;啧啧，这家人啊，跟那秋后的蚂蚱似的，蹦跶不了几日！&#;

任凭外头风言风语，我家相公照样每日里乐呵呵当差去，顶着骂名照收不误那些黑心钱。左右有公主撑腰，那些个酸儒再怎么跳脚，还能把天捅个窟窿不成？

说起这位金枝玉叶，打小就是混世魔王做派，顺风顺水惯了。唯有前头那位驸马爷，闹腾得满京城茶余饭后都当笑话讲。如今好容易瞧上个顺眼的，管他是强抢还是民女，圣上金口一开赐婚旨意，金银珠宝跟不要钱似的往府里抬，还夸我家相公是驸马爷亲手调教出来的，才貌双全赛潘安。

朝堂上那些老狐狸，背地里都拿我家相公当反面教材，说他这升官路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偏生他脸皮比城墙还厚，见人还要嗤笑：&#;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，你们倒是也去认个有权有势的爹啊！&#;

没两日，&#;脸皮探花&#;的绰号就在坊间传开了。

公主对我家公爹赵锦堂更是稀罕得紧，但凡出门赴宴必带着他，今儿赏花对诗，明儿跑马踏青，小日子过得比蜜还甜。连带我们这些亲眷都沾了光，金银细软流水似的往府里搬，另赐了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。

这下可算扬眉吐气了！

纵使外头骂声震天，咱家该吃龙肝凤髓照吃不误。婆母攥着公主赏的体己，打着皇亲国戚的旗号，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。

&#;要不怎么说钱生钱最容易呢，穷人想翻身？下辈子吧！&#;

想当年我和婆母起早贪黑忙活整年，好年景能攒百两银子，那得偷着乐三天三夜。如今可倒好，短短数月光景，婆母经手的银钱已过万两。白花花的银锭子堆在眼前，她老人家瞅着都眼生。

我这心里也直犯嘀咕，早年间给人家帮厨，忙活整日挣几十文钱，临走还能顺道捎个肉包子，那叫一个美。现今自个儿盘下酒楼，每日流水上百两，看着账本都跟看天书似的。

这京城繁华地界儿，银子就跟长腿了似的，专往有钱人怀里钻，穷苦百姓连边都沾不上。

自打我家相公臭了名声，林家那姑娘立马收起小心思，再不敢往跟前凑。偏生这位林小姐是个倔脾气，不怨天不怨地，单把我恨得牙痒痒。但凡在宴席上碰面，或是街市里偶遇，总要拿话刺我两句。

眼瞅着我酒楼开张，她更是三天两头找上门，横挑鼻子竖挑眼。

小伙计规规矩矩当差，半分差池都没出。那位林姑娘偏要摆主家款，支使下人将小伙计摁住一顿毒打，生生敲掉两颗门牙。

少年人不过十四五岁年纪，捂着血葫芦似的脸连哭都不敢出声，跪在青砖地上直哆嗦。掌柜的作揖赔罪把腰都快折断了，那帮恶奴仍不依不饶。东家没法子，只得差人请我拿主意。

等我赶到酒楼时，林家千金早带着打手扬长而去，独留小伙计蜷在墙角抽噎。这般岁数就出来讨生活，谁料想会遭此横祸，往后说话漏风不说，还得遭人耻笑。

我摸出二十两雪花银塞给他：&#;要是不嫌弃，往后跟着账房先生学打算盘，或是去后厨掂大勺，总归有口安稳饭吃。&#;

安顿好孩子，我立马带着家丁杀到林相府门前。命人敲起铜锣扯开嗓子就嚷：&#;林家小姐若真瞧上我家相公，明说便是！做妾的位份我允了，今儿就抬八抬大轿接人，晚上圆房都使得！&#;

我特意扯着公鸭嗓喊得三条街外都听得见，还撒银子买通乞丐帮着起哄。这朱门大户的巷弄里，但凡有点风吹草动，各家后院立马就能传遍。

林府管事气得直跳脚，叉着腰骂我满嘴喷粪。我双手一摊理直气壮：&#;林小姐若不是存着这份心思，何故总与我过不去？但凡碰面必要掐尖要强，还三天两头来我酒楼找晦气！&#;

&#;簪缨世族的嫡女，贵妃娘娘的亲外甥女，岂能与人作妾！&#;家丁们涨红着脸驳斥。

我咧嘴一笑：&#;不做妾也成啊，正房太太的位子让给她便是。只是这和离的价钱，咱们可得细细掰扯。&#;

反正我就咬死了，林家姑娘就是对我相公起了觊觎之心。这般闹腾下来，不过半日功夫，满京城都传遍了风言风语。林相爷气得摔了整套官窑茶具，勒令那个不省心的闺女禁足三月。

他们倒想收拾我，可但凡我少根汗毛，外头立马就能传出林家抢女婿的闲话。这老些年林家背地里干的龌龊事还少吗？多背口黑锅又何妨！

当年我关家满门抄斩的诏书，可不就是这位林右相连夜炮制的罪状？那罗织的三十六款大罪，桩桩件件沾着莫须有的狗血！

不知哪个碎嘴的将这事捅到骄阳公主跟前，说我仗着她老人家的名头在外头耍威风。谁料公主斜倚在美人榻上嗤笑：&#;林家当真没打过我继子的主意？&#;

这话倒是不假。当年若非公主横插一杠子，我那便宜相公早被林家捆了去做上门女婿了。

骄阳公主把告状的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，直指他们栽赃陷害。这般明晃晃的偏袒，倒叫那些想找茬的缩了脖子。如今外头都说我们在京城横着走，可那又怎样？银钱照样赚，酒肉照样香！

逃荒那年我就看透了，这世道啊，宁可当个横着走的刺头，也绝不做任人揉捏的软柿子。

我家那口子在户部熬了整一年，这会儿又调去兵部当差了。那日他在酒楼应酬，偏生撞见从前线凯旋的秦建将军。这秦建早听说他是京城里出了名的&#;脸皮探花&#;，瞧着他一身绫罗绸缎的派头，忍不住开口讥诮：&#;你们这些文官整日之乎者也，若非我们武将在前线拼命，你们哪能在京城过这等锦衣玉食的日子？&#;

三杯黄汤下肚，我家相公哪咽得下这口气，当场就跟秦建吵得面红耳赤。吵着吵着竟动起手来，结果被人家揍得满头是血。他顶着张血葫芦似的脸，跌跌撞撞就往公主府跑。

&#;殿下，下官虽是您招赘的驸马，可也不能总顶着您的名头过活。这回说什么也要给您挣个脸面！&#;他浑身酒气熏天，非嚷着要去前线杀敌立功，还偏要选秦建的麾下，说是要让那莽夫瞧瞧真本事。

公主好说歹说劝不住，最后竟直接闯宫求旨。皇帝直摇头：&#;皇妹啊，你未免太娇惯赵家了。&#;可公主抱着御案不撒手：&#;皇兄，臣妹这辈子就求您这一遭！&#;皇帝拗不过她，只得应允，末了还戳着她额头笑骂：&#;谁让你是朕唯一的宝贝疙瘩呢。&#;

圣旨一下，我家那口子就扎进军营，成了秦建帐下的活靶子。那日子过得，真是听着都揪心！整日里都是他杀猪般的惨嚎声。

京中贵人们都笑他犯浑：&#;好好日子不过，非要找罪受！&#;&#;等着瞧吧，不死也得脱层皮！&#;

果不其然，整整一年他都是鼻青脸肿地回府。军营里三天两头传出他跟人干架的传闻，有回甚至被人套了麻袋揍得亲妈不认。外头都说是他平日里招摇过市遭了现世报，可谁又能想到……

直到大年初三，临城突发匪患。这消息像颗炸雷，在大过年的当口惊了圣驾。皇帝气得掀了御案，连夜召集群臣：&#;定要将这伙贼人斩草除根！&#;可大过年的，武将们个个推三阻四，竟没个肯接这烫手山芋的。

就在这节骨眼上，我家那口子突然出列：&#;陛下，臣愿往！臣定将匪徒杀得片甲不留！&#;

皇帝龙颜大悦，当场封他个四品武卫将军，拨了五千兵马并足额粮草。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笑话。

“嗤，急于求成，真当在军营里混了年把日子就能统帅三军了？”

“这回怕是要死无全尸喽。”

夫君领兵出征那日，我们还煞有介事地摆了送行宴，乡亲们围着喊&#;等将军凯旋&#;。

婆婆更是连夜赶制了上百双棉靴，连肉脯都晒了十数筐，兵卒们个个满载而归。

围观人群里飘来几声嗤笑。

“送这些劳什子作甚？跟着草包送死不成？”

“可不就是，这般攀附权贵、胸无点墨的纨绔，怎配当将军？”

我佯装未闻，轻轻替夫君掸去肩头草屑：&#;端午前定要归来。&#;

他眉眼弯成月牙：&#;想吃红枣粽、腊肉粽，还有八宝馅的。&#;

&#;成，如今家底殷实，天上的月亮都给你摘来。&#;

大军开拔后，市井间最热闹的便是战况传闻。

今儿行至青石滩，明儿遭遇小股流寇，连炊事兵煮糊了粥都传得有鼻子有眼。

却无人问津那些被焚毁的村庄，无人统计横尸遍野的百姓，更无人追究——

为何会聚起这等规模的流寇？

地方官府早干什么去了？

远方的血泪他们视而不见，倒对个初出茅庐的将领评头论足。

城门口的流民愈发多了，我与婆婆支起粥棚，又挑些壮劳力到作坊帮工。

这本是衙门该操心的事，偏生无人过问。

那些坐着八抬大轿的官老爷，锦缎帘子密不透风，哪看得见街边饿殍？

我倚在茶楼栏杆旁，望着檐下蜷缩的几个孩童，示意仆从将人带回慈幼局。

七八个女娃蓬头垢面，已有牙婆子在旁打转。

这样的年纪，若被卖进脏地方，哪还有活路？

待孩童们散去，往事如潮水涌来。

那年靖州大旱，养父母欲将我发卖，我半夜摸黑逃了三十里。

说不恨是假的，可又何尝不懂他们的无奈？

灾荒年月，自家都揭不开锅，哪顾得上捡来的孩子？

饿肚子的滋味，真比凌迟还难捱。

若父亲地下有知，见我这般苟活，可会悔当初抛头颅洒热血？

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，换来的究竟是什么？

近来总被噩梦魇住，白日里也恍恍惚惚。

婆婆瞧出端倪，硬推我出门散心：&#;明渊定会平安归来，你且当放个长假，好好松快松快。&#;

她命人送来时新绸缎，催我做几身鲜亮衣裳。【后续在主页或评论区】